撰文/ 張 南

(相關資料圖)

編輯/ 黃大路

設計/ 琚 佳

一家從沒有賣過車的汽車公司交付一輛新車得歷經多少苦難？

最有資格講這個故事的恐怕只有賈躍亭—— 法拉第未來(Faraday Future，簡稱FF)的創始人，當年公司的CEO，如今的首席產品和用戶生態官(CPUO)。

洛杉磯時間2023年8月13日， FF正式完成歷史性首輛“全能aiHypercar” 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 首個塔尖用戶交付，這是FF首次進入營收階段并正式進入完整經營閉環階段的歷史性的重大拐點。

這距離2014年5月，時任樂視控股集團創始人、樂視汽車生態全球董事長賈躍亭在美國創立FF已經過去整整9年時間。

作為中國造車新勢力的先驅，他從一開始就準備在中美兩條戰線推進新汽車事業，但是這條路走到今天，誰也沒有料到會是如此艱難，誰也沒有料到還能繼續走下去。

我們至今還記得2017年1月美國CES展上，賈躍亭發布FF旗下首款旗艦車型FF 91的熱鬧場面。對于這部號稱是“史上首款互聯網生態電動車”，他同時許下了第一個量產承諾：2018年正式上市銷售，售價將會在15萬美元至20萬美元之間。

但僅僅4個月之后，樂視資金鏈危機全面爆發，賈躍亭在公開辭職前一天，也就是 2017年7月4日，登上了去美國的航班，至今未歸，但FF的故事依然繼續，只是更加驚心動魄。

2018年6月，恒大與FF簽訂融資協議，宣布會在三年內投資20億美元。入股之后，許家印還帶恒大集團一眾高管前往美國FF總部進行視察，但由于恒大一直試圖搶占FF控制權與知識產權，不到4個月，賈躍亭主動提出解除合作協議。

此后，FF表示準備“在2019年內實現FF 91的交付”。由于外部融資一直未有起色，量產計劃只能再推一年。當時，國內債權人的訴訟讓賈躍亭持有的FF 33%股權被凍結，FF的供應商和承包商也將他及FF告上法庭。賈躍亭分別出售了位于內華達州超過5000畝的工業用地和出售回租了位于洛杉磯的總部大樓，這注定是杯水車薪。

為了全力以赴還債，2019年9月賈躍亭辭去 CEO一職，退居幕后。當時，他們還是計劃FF 91在2020年9月份進行首批交付。但造車需要錢，賈躍亭只能全力以赴希望完成包括IPO在內的股權融資目標。

一個大膽舉措誕生。賈躍亭同時在美國申請個人破產重組，將持有的全部FF股權及相關收益權正式轉入債權人信托，用以償還債權人共同確認的29.6億美元債務本金，全體債權人將“以FF股東的身份共享FF未來成功的成果”。

2020年7月2日，賈躍亭發表長文，宣布重組程序終于完成。這篇名為《打工創業、重啟人生，帶著我的致歉、感恩和承諾》的文章，讓人感覺到他不離不棄的悲壯。同年10月，FF獲得來自兩家美國金融機構的4500萬美元融資。

更好的消息是，2021年7月22日，FF在美國納斯達克以SPAC方式反向借殼上市，募集接近10億美元資金，股價最高點達14.82美元。

FF上市并沒有帶來真正的柳暗花明。FF反向合并交易上市的殼公司中的一些人也進入了FF管理層和董事會，新老派系之間斗爭由此開始。

FF再次面臨瀕臨破產危機，如今估計只有不到0.3美元，市值徘徊在4億美元左右，可以說是嚴重被低估。原本預計FF 91將在2022年7月交付，但又被推到計劃到當年第四季度。

賈躍亭決定反擊。2022年6月，因為FF經營業績一直未能達到公司在公開文件中設定的目標，他要求撤換投資方給他們安排的董事長。隨后，140個FF員工簽聯名信支持賈躍亭。

2022年9月，憑借新的1億美元融資，FF大股東FF Top Holding（FF全球合伙人公司）得以重組公司董事會，FF全球合伙人團隊重新奪回公司的控制權。12月，FF董事會任命FF中國CEO陳雪峰為FF全球CEO，竭盡全力將FF 91 Futurist推向市場。

此前，2022年8月，FF正式命名加州漢福德制造工廠為 “FF ieFactory California”，為北美和中國市場生產FF 91。這是FF打造全球生產制造平臺的第一步。

2023年3月1日，FF董事會宣布，“恢復公司創始人兼CPUO賈躍亭的 Section 16 officer和執行官身份”。公司董事長Adam He表示，在FF 91 Futurist正處于即將開始生產（SOP）的關鍵時刻，有了賈躍亭負責產品、移動生態系統、I.A.I（Internet, Autonomous Driving, Intelligence ）、先進技術研發部門后，陳雪峰可以安心負責工業和生產制造領域。

5月12日，FF公布2023年第一季度財報數據顯示，虧損大幅下降，FF 91生產順利且交車計劃正常。其中，最令外界關注的車輛碰撞測試成功通過測試項目。

北京時間5月31日，“FF 91 & Faraday Future 2.0終極發布”舉行，FF 91 2.0 系列車型總共有三個版本，標準版FF 91 2.0官方沒公布價格，FF 91 2.0 Futurist售價24.9萬美元，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售價高達30.9萬美元。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全球限量300臺。

賈躍亭將FF 91視作一款“可以顛覆法拉利、邁巴赫、勞斯萊斯、賓利等傳統豪華品牌”的產品，認為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將成為市面上第一臺真正的奢華電動汽車，第一階段的市場目標是觸達全球塔尖用戶。

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享有的配置和權益包括：專屬定制創始人簽名版、1-on-1高定私人AI及調校、專屬車身顏色、專業車手賽道培訓、標配FF車控功能的Apple Watch等，前91位用戶還將獲得星際高速互聯網衛星通信套裝。

此外，這款車還給用戶提供了移動生態產品FF aiHypercar+，訂金為100美元，每年需要支付1.49萬美元費用。據稱，支付這筆年付，客戶就可以充分發揮車內11個顯示屏的所有功能，使乘客們能夠享受到真正的生態服務。在美國本土下訂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需支付定金5000美元；在中國大約5萬元人民幣。

“FF 91 & Faraday Future 2.0終極發布”當天，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在FF App和FF官網開啟預定，前2000名支付訂金的用戶將有機會確保他們的特權地位，并鎖定FF aiHypercar+的價格。

根據計劃，在第一階段，行業專家FPO（未來主義者產品官）將全額支付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的費用，以預訂車輛并接受車輛使用培訓；第二階段是“FPO共創交付”。在這個階段，FPO將全額支付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的費用，并將保有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第三階段是“全面共創交付”。在第三階段，公司將向所有繳全款的塔尖用戶交付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

6 月 15 日，在第十五屆中國汽車藍皮書論壇第一天會議上，FF創始人賈躍亭以視頻方式發表演講，他表示，極致科技頂奢的產品定位、技術定位和品牌定位，以及塔尖用戶的定位，再加上共創共享輕資產的經營模式，使FF依然處于藍海市場。

未料，6月21日，FF宣布，由于一家供應商的時間限制，以及與公司對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的單一獨特產品功能的強化安全測試有關的額外系統測試的完成時間，公司將此前宣布的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第二階段交付時間從2023年第二季度末更新為2023年8月。

賈躍亭在當天發表題為《致全體投資人：坦誠溝通一個問題和兩大機遇》的文章。其中，一個問題，即第二階段交付推遲的問題。兩大機遇：一、FF在撲面而來的智能電車科技頂奢市場顛覆浪潮中的獨有歷史性機遇；二、FF通過并股、擴股破局資金瓶頸，實現“顛覆者+開創者”戰略的重大機遇。同時提出下一步計劃，即快速推動包括“FF全球賽道征服者計劃——大象極致舞步”在內的七個方面工作，進而實現FF價值全面回歸，盡快達成“極智科技頂奢”塔尖戰略目標。

他在文中寫道：“我視FF為自己的生命，我一直在竭盡全力保護FF，保證FF全體股東的利益不受損害。讓我們一起，在撲面而來的智能電車科技頂奢市場顛覆浪潮中，共同把握FF獨有歷史性機遇，將FF打造成智能電車時代下極智科技頂奢超級塔尖市場的開創者，和以法拉利和邁巴赫為代表的傳統超豪華汽車文明的顛覆者。”

但當時外界開始針對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的交付產生了再一次的質疑，認為交付跳票已經成為賈躍亭的詛咒。

盡管如此，賈躍亭似乎總還是有好消息到來。6月27日晚，FF宣布已收到9000萬美元的額外融資承諾和提前支付的1500萬美元現有融資承諾。

7月11日，FF官微又發布視頻，詳細介紹FF三階段交付計劃，FF將在洛杉磯總部開設FF體驗中心，在體驗中心客戶可以預約駕駛并接受車輛交付。

7月27日下午，汽車商業評論總編輯、軒轅之學校長賈可博士在洛杉磯的FF總部見到了賈躍亭。他當時表示：“過，肯定遲早的事兒，現在我們還在不斷地測試，不斷在整改，近期應該能夠搞定。”

事實上，第二天測試就獲得勝利通過。7月31日，FF正式宣布已成功完成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所有合規性測試，將于8月第二周啟動交付流程，并計劃于8月中旬向首位用戶交付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

隨后，當地時間8月10日深夜，賈躍亭在社交媒體發文宣布：“本周末，FF 將在‘Private Collection Motors’總部為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的首位用戶舉辦交車儀式。未來，公司也將為其他首批購車用戶舉辦個性化的交車儀式。”

為了迎接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當天，賈躍亭和兩位交付大使專門拍攝視頻，記錄FF正在為洛杉磯時間8月13日（北京時間8月14日）舉辦的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首次車主交付儀式做最后關鍵步驟準備工作。

美國新車交付共有五個關鍵步驟，第一步是獲得制造原產地證書（MCO ，Manufacturer"s Certificate of Origin）。它是這批新車的出生證，是交付并合法銷售的重要一步。賈躍亭說：“看到首批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制造原產地證書，就像看到自己孩子的出生證明。”

第二步是所有支持FF在美國交付的文件(包括車輛銷售發票、制造商證明書、車輛登記授權書）和與車主簽署的銷售訂單等材料均已收錄在FF銷售團隊的交易文件夾中。

第三步--完成新車出廠最終檢測和簽核，并交給UES（User Ecosystem）團隊進行交付前檢測。

第四步則是交付前檢查（PDI，Pre-delivery Inspection）流程。這是經銷商在向消費者交付新車之前必須執行的檢查程序。車輛的檔次越高,電子自動化程度越高，PDI檢查的項目也越多。

第五步則是最終的交付給用戶，以及一系列與所在州DMV（機動車管理局）相關的相關手續的完成。最終的交付工作在洛杉磯當地時間8月13日完成。

此前，賈躍亭在社交媒體發文稱，為更好讓所有FF Futurists們了解到首臺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交付儀式全程，FF將于北京時間8月16日全網播放本次塔尖用戶頂奢交付儀式。

以下是7月27日下午，賈躍亭在FF洛杉磯總部與賈可就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交付、新產品規劃、下一步如何進行的簡要交談整理。整個過程中，賈躍亭從容不迫，一個小時之后，他又進入到另外一個會議之中。雖然在外界看來他總是到了崩潰邊緣，但總是在最后一刻能夠起死回生。

賈可：就跟大家老說您下周回國一樣，現在大家又覺得FF交付總是跳票，也不相信了。5月底你們說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在6月底交付，但不久前又說要延期到8月，這個怎么回事？

賈躍亭：交車就一個問題，就是咱的零重力座椅要通過最后的測試。美國的相關法律非常嚴苛，就一個零重力座椅折騰了兩個多月。因為零重力座椅的后仰角很大，和普通座椅不一樣，全新的結構設計，我們正在做獨立的碰撞，就是專門把座椅拿出來碰撞。那種整車碰撞，我們全過了，而且整個碰撞水平非常高。

賈可：我們國內不是已經有很多車有零重力座椅了嗎？

賈躍亭：這種零重力座椅是我們獨有的，別人沒有這個座椅。我們要求在行駛過程中能夠使用零重力座椅，這個是不容易的。

賈可：那您這不是又被這個座椅耽誤了嗎？現在你們這個零重力能過碰撞嗎？

賈躍亭：過，肯定遲早的事兒，現在我們還在不斷地測試，不斷在整改，近期應該能夠搞定。

賈可：現在這個車的供應鏈是不是在美國，應該也是有很多在墨西哥的，是吧？

賈躍亭：我們現在供應鏈在墨西哥的很少，幾乎還都是美國的，以后墨西哥應該會有。

賈可：你們的漢福德制造工廠，那里小批量量產FF 91沒有問題吧？

賈躍亭：目前產能是1萬臺，然后最大產能可以達到2萬~3萬臺產能。

賈可：FF 91車這么貴的話，這個產能也夠了，就跟那些超豪華跑車一樣。

賈躍亭：現在這量產爬坡很慢，這車太復雜了，我們在努力提升工業化能力。

賈可：但是今年一定能交付吧？因為兩年內你們好像是第五次跳票了，你覺得不可能有第六次了吧？

賈躍亭：不可能，今年肯定是交付啊，今年肯定能交！我覺得我現在說8月份交嘛，那8月份交還是有一些不確定性，還不能說百分之百，但今年肯定是百分之百。

賈可：那實在不行，咱就換一個座椅好了。

賈躍亭：那不行，設計重新開發要很長時間，那不行，而且你跟消費者定了零重力座椅，就得交付真正的零重力座椅。

賈可：如果今年你們能在美國真正交付，那就是一個里程碑事件了。您說肯定能交，然后現在訂單是多少？

賈躍亭：那個是300臺限量，咱們現在中美訂單將近400臺。

賈可：你們還有一個FF移動生態系統產品“FF aiHypercar+”，年度訂閱價格為14,900美元。能花這個錢的人，等于成為了FF俱樂部成員，是吧？

賈躍亭：嗯，主要是所有軟件的服務，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生態服務，包括保險服務等等。我們的可售產品分兩大類，一類是整車產品，另外一類就是車生態產品，我們是把所有整車之外的服務又打包了一個產品。

賈可：那如果中國客戶買的話，這個有些只能在美國用的軟件怎么幫他更新呢？

賈躍亭：國內的一些特殊應用就用國內的，FF有中國公司。

賈可：您這個生態系統產品未來對FF其他產品，是不是就不會這么貴了？現在對FF 91的這個群體來說，可能不是會很在意這個價錢。

賈躍亭：我們的目標基本上都是塔尖的用戶，最低就是我們只是下沉到塔腰以上，我們不會再下沉了。我們FF品牌永遠不會推出低于50萬元人民幣的產品，即使推出71系列，都不會低于50萬元人民幣的。

賈可：您在美國完成了個人破產重組程序，是不是意味著FF在中國的運作沒有任何法律上的障礙了？

賈躍亭：是的。在所有美國法律框架下，我的債務已經解決完了，就是在中國法律框架下，所有債權人都同意寬限四年，就是債權人在寬限期內不再向我提起新的償債訴訟。但是無論怎么樣，FF在中國運作沒有任何法律問題，FF股權上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

賈可：2014年FF在美國這邊成立到現在9年多了，但是FF 91從亮相到現在準備交付，中間已經過去了很長一大段時間，那么我們就想了解，你們的研發啊各方面有沒有停頓？

賈躍亭：咱們軟件從來沒有停頓過，就是咱們最核心的軟件AI，還有互聯網應用，這是FF很強的平臺，有很強的能力，這些我們都從來沒停止過研發，自研部分從來沒停過。

賈可：但是有人會說，你看人家這么多造車新生力已經花那么多錢了，你們這幾年缺錢，怎么研發的？

賈躍亭：就是靠自研，自研其實就是人員工資，說白了現在就是軟件重要了，就是軟件定義汽車，對吧？軟件才是核心。實際上你看我們發布的車到現在產品力還是那么強，技術力還是首屈一指的，可以說是一騎絕塵，到現在還是依然有一定的領先性。我們91下一代產品我早就構思完了，那會又是一個顛覆性的產品。后面會推出81，它就是91的縮小版，71是另外一個平臺。

賈可：FF到今天一共投了多少錢？您個人投了多少錢？

賈躍亭：投了40億美金現金，現在市值不到4億美金，4億美金左右。我個人一共投進去7億美金。

賈可：你這是有多想不開，這些錢自己花多好？

賈躍亭：哎，我還是喜歡這個，因為有意思嘛，因為從來我的理念都是從來不會放棄，從來都是希望做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賈可：那FF現在還有多少人？

賈躍亭：500多人，可能就是軟件這部分人多一些，核心都是自研的軟件人員。工廠那邊現在100來人，最后要是產能達到1萬臺，可能還得要四五百人。我們是輕模式，我不希望人數超過1000人，至少在第一階段保持在1000人左右。我的錢大多投在研發領域了，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技術還是能夠不斷地往前走。

賈可：如果這次交付成功，對于FF是一個真正的里程碑，那么你們下一步是不是要強化中國戰略？

賈躍亭：我們將全力推進FF中國落地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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